江上无一物

德纳第夫妇的酒店足够大,
容不下世上你我她。

希望朋友们各自珍重,
精神世界的波西米亚女郎们,
四海可居,
普天为家!

社畜记夏

这个夏天开始之前我和朋友专程去了趟天桥,买nddp的票。他是死忠粉,我之前被他卖了安利,被他拉着一起买票。当时将近期末,我们俩都已经签了p大的合同,定了假期的安排,买过票,像两个得了圣诞礼物的孩子笑闹着说“怎么也得大搓一顿庆祝庆祝”。说是大搓一顿,不过出门右拐进KFC吃快餐。而等一盘盘套餐上来,我想起几个月后苦逼苦逼的p大生活,脸沉的反像给欢乐追悼送行了。




他比我乐观,问其究竟。答此前经历过更大的磨难:他被先前的学校哄骗,去做了既费力不讨好且工资微薄的工作,整整半年,但也熬了过来。




他说:当然,我坚持不住了你大可打我的脸。他说这话的时候是笑着的,我也是。等到p大的项目开始后,我们边再很少笑了,兴许是被打脸打疼了,平日见了同学朋友只节省体力地点点头,话都很少了。


p大第一周是最难熬的。第四天晚上的时候,我写不出教案,凌晨两点躺在床上终于崩溃地哭了。我怨恨咒骂自己,想平日也不曾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为何要有这遭。




学生到了之后,日子变得好过了一点,但也只不过一点点,毕竟我每天的睡眠时间还是无法突破五个小时。




这些学生不是我第一波学生,也不是跟我上课最久的学生,我对他们说不上有什么过分的喜爱,但可能是投缘,莫名很适应和他们相处。上午课上得怎么样要靠前一天晚上的拼命程度。下午课,要自在些,有时候会聊聊美国。如果有相似的兴趣爱好,追同样的剧,时间便更轻松些。




我忘记了在第几个下午,遇上了我的这一个学生。那节课开始后没几句,我们便从流动人口上学问题稀里糊涂聊到了musical,聊到了les mis。他本来给我的印象一本正经又极度严肃,说到这时突然欢乐起来,又惊又喜地和我讲这是我最喜欢的音乐剧!我也很是惊喜说这也是我最喜欢的啊!他是纽约人,在斯坦福大学读化学。课余会去社团表演音乐剧。他当时很认真地和我许诺,他学会中文的stars就在结业晚会上表演,学不会就等这两个月结束了唱英文版的给我听。我很感动,请他看了场中文音乐剧。但到最后他大概忘记了,只塞给我他的电话,依旧是无比真诚说老师你去百老汇看戏一定要给我打电话!我和你一起去!可真等分别时也不知是怎么混了头,又拉着我念叨东部的不好,劝我去加州,我就笑着说加州有什么好呢?他着急了,异常激动地说加州有斯坦福啊!我说我又不学化学。他就抢着说斯坦福什么专业都世界第一。这时候几个印大的学生路过,就和他吵吵起来。末了他要我保证去美国的话一定告诉他,又要我保证去斯坦福读博。我说前一条一定!后一条保证不了啊,你们学校这个专业我还没听说过什么特别有名的教授呢。




第一学期过了,开始有学生热衷于套老师的话,问你们最喜欢哪个学生啊?


我带两个学生吃饭的时候被问到,我说我最喜欢你们两个,然后说,谁问我我就最喜欢谁。


我回来和同事抱怨这事,说他妈的这破问题总让我想起来格林德沃。同事对罗琳的神奇世界没有兴趣,只打哈哈说你怎么不和学生这么说你们还能聊哈利波特,我说我不是老格,我怕被告性骚扰,想了想又说美国人不看的吧。




美国人不看英剧,这让我沮丧。我在第三周开始怀念我的英国学生。在Boris当选那周开始给他们卖是大臣是首相的安利。结果直到倒数第三周我才找到一个看好兆头的学生。她向我推销tumblr:互联网让这个世界变小,美国人终于看了神夏之外的英国电视剧。我提醒说而且它也是amazon拍的嘛,她想了想说哦对啊。她一直以为是netflix。她看科幻小说,喜欢刘宇昆。我对刘宇昆没什么感情,但可能好兆头太上头,买了国王的恩典,又送了她好兆头的明信片。于是她也与我亲近,典礼时候给我献了花。




不过仔细想想,虽然我不看权游,对大部分美剧也没什么attachment,但聊脱口秀也是不错的选择,星球大战和超级英雄也总是喜欢的。我大部分学生的名字汉化严重,大部分看不出本名,有次偶尔知道一个学生本名luke,我发现新大陆样地说你知道你们国家有个名人也叫卢克吗。他问谁啊。我就跟他说卢走天。他和我说他小时候总会被同学问候我是你爸爸。我哈哈大笑,一整天都沉浸在这个笑话中心情很好。事后回想,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坐写字楼写小说会写到想杀自己,而干这份几倍辛苦于前者的工作一路摸爬滚打最终虽说熬了个灯枯油尽倒竟也熬下来了。




交流很重要,无论我有多么不情愿。虽然这份令人痛苦不已的工作本质上就是不停地说话,但强制性的说话也在救我的命。我在后期逐渐自闭,见到学生绕道走。我太累了。但有时候躲不过,撞见了,也马上收拾出一副喜气洋洋的表情迎上去:今天过得怎么样?我有一个学生很喜欢问这句,我这句话是和他学的。但没想到他在最后一周说出了困扰他很久的一个问题,他说我很佩服你,不知道你怎么做到每天都“很好”的。他每天学得很累,想不明白他的老师,工作量那么大的,应该比他累太多的老师怎么可以每天被问到的时候都会说“我很好啊,你怎么样?”




他问我这个问题时,那个看好兆头的女孩子也在旁边,我就说你记不记得crowley穿越地狱之火时为什么没有被烧掉。我和他们俩说:我也一样在运用我的想象力,我告诉自己我没事!我很好!我可以做到的!




我对这项工作的厌恶程度在最后一天达到了高峰,我通宵完成了毕业视频制作的工作。在天亮的时候,心态如同Crowley那辆宾利车一样爆炸了。过度缺乏睡眠让我恨所有人,我的领导,我的同事,我的学生,以及我自己。我去上班的路上差点昏倒,在我扶着墙上楼的时候,终于发出了诅咒自己的声音:我真心诚意地希望我自己从楼上滚下去摔死。这个想法让我心情大好,因为我不会死,因为这一切马上要结束了。




一切马上要结束了,一直被嫌弃不够懂事的我的这批学生很humanbeing地开始送小卡片,开始依依惜别。有一个女孩子给我画了一幅画。我们曾聊到蜘蛛侠,她很喜欢蜘蛛侠,我说我也是。她便问我最喜欢的超级英雄是蜘蛛侠吗?我说我很喜欢他,但是最喜欢的话,是钢铁侠。她便画了他们俩,左上角写我爱你3000遍,右上角写谢谢你做我的超级英雄,x老师。我差点掉下来眼泪:我他妈的太想Tony Stark了!我忙得连蜘蛛侠2都没有看啊!




工作结束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时间,我回家躺尸了两周,然后回北京看夏天开始前买的nddp。我这个夏天大部分是美国学生,但也还是有一个法国姑娘。我和她谈起过法扎,她说那是她小学时很火的剧,里面的歌每一个人都会唱。那个时候法红黑开票,我问她值得看吗。她说她没看过。我随口卖安利说come很帅啊。她就大声地吼我说:那一定去看呀!她是巴黎人,一个放荡不羁爱自由的小喇叭,于是第二天全年级都知道我爱上了一个法国音乐剧演员。我看完给nddp她发安可视频,她说你真幸运,随即问我演员有没有很帅。我不敢言语,只好拼命给她发sd照片,她非常开心,点评说Phoebus好帅啊!她喜欢金发碧眼的男孩子。我没有这个偏好,给她泼冷水说渣男哦渣男!她就哈哈哈哈,说糟糕儿。我后来和朋友聊天,说到我他妈的好喜欢Angelo(演卡西莫多的大宝贝),她开我玩笑说你以后上课自我介绍干脆说mentally dating French musical actors叭!




但是我没有date任何人,date不会double我的快乐也不会reduce我的痛苦。散场之后我照惯例陷入了极度精神空虚之中。戏结束了,假期结束了,这个异常漫长的夏天也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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