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上无一物

德纳第夫妇的酒店足够大,
容不下世上你我她。

希望朋友们各自珍重,
精神世界的波西米亚女郎们,
四海可居,
普天为家!


我又撕开了一包薯片。

咀嚼,感受它的棱角划过我的口腔。

舌头抵住胀痛又麻木的上颚,

像在舔舐生锈的栏杆。

出血了。

我抓过一包其他口味的。

“这真是太不礼貌了。”

他说了今天晚上的第一句话。“你都吃了那么多包了,就没想过分我一点。”

我递给他一包新的。他接过来,放在一边:“你以后的梦想是开一家杂货铺卖薯片吗?”

“你最近越来越无聊了。”他点评,“因为吃薯片吃得口腔溃疡而想我……这种情况下我不会和你接吻的。”

我坐在一堆吃空了的袋子上面,自顾自地嚼着薯片,冲他撇撇嘴角:“还真是个婊子。”

“哦!”他像是被激怒的孩子,气冲冲地坐了下来,用蛮力扯开一袋,薯片洒地到处都是,他把它丢在我的脸上,大方承认:“我接客是有条件的。”

我笑了,探过身,像鸟衔食一样,去叼落在他衬衣上的薯片。

“你这样让我很困惑。”我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他继续道:“你到底是对什么感兴趣?如果只是薯片,你为什么要叫我来。如果是我……”

他看我用嘴拾起他敞开领口间的食物,表情愈发纠结,然后在我的口水滴落在他锁骨上时恍然大悟:“啊!这叫做……情趣。”他摇头晃脑地说着末尾两个字,神色也得意起来。

“愚蠢的人类。”

我稍稍推开他,让他看到我眼睛里的嘲讽。

“怎么?”他对我的反应不满,“你敢说你不想吻我吗!”

如果我说不想,他很可能就会赌气永不再见我。那么……

我思索着:这也许是件好事。

“我想吻你想得发疯。”我说。

我总是这样,永远无法做一件合理的事情。

学着他撕我薯片的样子,我扯开他的衬衣,跨坐在他身上。

“这个时候,我就会去吃薯片,缓解,”我从地上拾起一片,像沾酱汁一样由下而上从他雪白的肌肤上划过——“安慰剂。”

“张嘴。”我掰过他抗拒的脸。

他难以置信地瞪我,在我把薯片塞进他嘴里时咬我。


我便顺手扇了他一巴掌。

“你疯了!”他吐出他嘴里的东西,口水挂在他的下巴上,红掌印贴在脸上,鲜明可见。他像我一样狼狈了。“我不能,”

“你有什么不能的!”我大笑着打断他的话,让他看见我眼底的恨意,“我都可以去死,你有什么不能的!”

他有点被吓到地缩了缩脖子,眼睛转来转去地判断着形式:“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我凑到他的脖颈处说话,“杀了你。”

他在我身下僵硬了一秒,然后像反应迟钝的哑剧观众,抽着气笑出声来:“你做不到的。”

“嘘——”我把手指放在他柔软的唇上让他噤声,“做个有礼貌的孩子”,右手拾起一片完整的薯片,用捏匕首的方式刺向了他的心脏。他闷声倒在地板上,脸上多了种我看不懂的情绪。

“杀了你,然后品尝胜利的成果。”我趴下来舔舐他胸前的碎屑,“看看是不是和薯片同样的味道。”

他在我身下,像一个被摔在地上的布娃娃,任我摆布。不知何故,这让我觉得有些可怜,我应该恨他的,但我又退缩了,就像我的软弱让我与他结识,这种与生俱来的多愁善感从未给我带来过任何好处,我可悲又徒劳地赦免宣判我罪过的法官:

“现在,你可以退下了。”

我叹气,放开了对他的钳制。

他起身,将衣物穿戴整齐,拿过一袋薯片,像是回忆到了某个未来:“也许在很多年之后的某天,我会想起你,吃着这袋垃圾食品的时候。”

“那个时候你可以来,”我说得急切又卑微。

身份对调了,又或者。

我始终都跪坐在地上,“你可以来的,你还想吃什么我也可以准备。”

“你不会……”他说。

“我会在的,”我匆忙打断了他,嘴唇被我咬得生疼,我退让,继而强调:“至少和你分享这包薯片之前,我都会在的。”

他大笑,“你这么说可真遗憾”,他残忍地拆开包装,把东西全部倒在地上,“你不会赢的。”

我也笑了起来,“婊子。”我冲他撇撇嘴。

“我的朋友,”他似乎被骂得很开心,伸出手把我从地上拉起来,“你可真可爱。”

我伸出手,真诚地和他握手作别,“每次见到你我都很痛苦。”

“说得不错。谢谢夸奖。”他用力晃晃我的手,没什么礼貌地打断我,我不在意,继续道,“但是你让我觉得我还活着。谢谢你。”

“没了我你可怎么办啊。”他心满意足地笑了,近身,越界,亲在我的脸颊上,“再说,你还欠我一个吻呢……没那么容易死。”

“当然,”我眨眨眼,“下次再见,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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